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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溺在梦中

刘扬扬|神奇的日记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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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oc 勿上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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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怀疑我因为写不出论文压力大到精神失常。

 

否则为什么我写在日记本上的内容会不翼而飞,再次打开就只有:“你是誰?”这三个大字。

 

我无比确定这是我昨天刚打开过的笔记本,从字迹看也绝不是室友无聊的恶作剧,我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,好找出什么线索,本子却又变成了空白的页面。

 

之前的三个字也消失不见了!

 

我深吸一口气,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疑问:你是人吗?

写完又觉得实在不妥,想要再多写几句,为自己找补,却发现刚写下的字已经消失不见。取而代之的是刚刚见到的钢笔字迹。

 

“你終於出現了!”

“我當然是人啊,你呢?是住在筆記本裡面嗎?不過你怎麼會過了好幾個月才出現,我還以為自己得了精神病。”

 

我心底诧异,明明日记是昨天刚写的,怎么会隔了几个月呢。

 

“我不住在本子里,我叫珍妮,是个学生。”

“我叫劉揚揚,你聽說過我嗎?妳是哪裡的學生,寫的字好奇怪。”

 

纸上浮现的全都是繁体字,我还以为是台湾地区的人,现在看来,或许和我处在不同的时代。

 

我开始好奇他是什么年份,却发现他写下的年份像是罩了一层雾气,看不真切,想来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。

 

我也只能告诉他,我来自未来。

 

“好奇怪,只有這隻鋼筆寫下的內容才會消失。”

“哪一只?”

“我回國前在英國的小攤上隨便買的一隻筆。”

 

我的视线落在攥在手中的钢笔上,这笔连带着墨水都是我在路边买笔记本时婆婆送的。我不信邪,换了支笔,在本子上写下:今天认识了刘扬扬。字迹在本子上竟然真的毫无变化。

 

我又换回那只钢笔,问他:“你还发现了什么吗?”

 

“這支筆每個月都只有一天能寫出字。”

“那你还留着?”

“......”

“我勤儉持家。”

 

刘扬扬的话格外的多,就差把自己剖开袒露在我面前了。

 

他是富商之子,十二岁便被父母送去了英国,在那呆了六年才回来,现在也不过十八岁。

 

“父亲把我送来军校,让我学些自保的本事。这里管理好严格,平时都不可以出门,我回来之后还没有在上海好好看看呢。”

“教官竟然是军政部的人,看起来就很不好惹。”

“听说明天就可以看见真枪了……”

 

我看着一行一行的字迹,脑海中似乎真的浮现出了刘扬扬的脸,或苦恼,或激动。虽然他算是我的“老前辈”,但现在隔着本子的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。

 

“那你下次可要好好和我讲讲,我还没见过枪呢。”我一边写下,一边打开搜索引擎去搜索刘扬扬的名字。

 

并没有搜出什么相关资料。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疑心病太重,本子能与别人联系已经足够离奇了,我们处在平行时空也不是不可能。

 

刘扬扬虽然告诉我他一个月才可以联系上我一次,我却是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消息。

 

“上次教官拿著槍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個星期,之後才教我們射擊。”

“黃冠亨寫信給我,要等我一起去南京大戲院看馬戲,聽說是今年剛開業的,我還沒去過呢。妳平時課後都會做什麼呢?也會去看馬戲嗎?”

“學校裡的課程好無聊啊,你在未來都學些什麼呢?”

“我們很快就要放假了,我已經好多年沒和家人一起過年了,現在好期待啊。還有個好消息:我的理論測驗拿了第一!上海下雪了。”

 

我每天看着刘扬扬写下的内容,心情也慢慢明媚起来。我告诉他,我的时间没有那么快,到现在也还是在炎热的夏天。我课后会和朋友们沿着校园散步,也会去看江景,一定要和文艺挂点勾的话,大概就是会和室友去看话剧演出。

 

我开始期待明天,我想知道刘扬扬又做了什么有趣的事,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。

 

 

“老師誇我的槍法很棒,問我願不願意去接受更好的培訓,報效國家。”

“父親發了好大的火,他不願意我去,母親也在一旁抹淚。”

 

“那你自己呢?你怎么想?”我问他。

 

“我也不知道,我就是個普通人,原本的願望就是可以長伴父母左右。但是珍妮,上個月,我們都在開開心心地等著過年,比煙花聲更先響起的是槍聲,好多貧民死在了飯店門口。上海這樣繁華,卻也不是人人都吃得飽飯,他們裹著破舊的衣裳,想討一口飯吃,卻被那些洋人一槍打死了。”

“我很想幫他們,但我什麼都做不了,上海不是中國人的地盤嗎?為什麼洋人總是可以這樣為所欲為。我想幫他們,也是幫自己,我希望我們都不用再受洋人壓迫。珍妮,你告訴我,未來會更好嗎?”

 

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因为我不知道我所处的未来是不是他的未来,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这个未来,但我还是想让他有所期望,“会的,你所想的这些,未来都可以实现。”

 

只隔了一天,我便又收到了刘扬扬的信息。

“我被選拔到了新的學校,這裡每個人都好厲害。父親也沒有再阻止我,還送了我一把槍,是勃朗寧手槍,槍柄上刻了只羊,母親說可以保我平安。我後來也在上面添了些刻字。”

“上搏擊課的時候,錢錕可真是一點都不手軟。”

“電報發得最好的同學叫肖俊,是廣東來的。”

“我的槍法又拿了第一^_^!”

 

他仍照旧和我分享着他的生活,我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。哪怕是平行时空,那也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。我担心他,却没办法开口叫他不去做,少年人总是充满热枕,我不能阻止,也不该阻止。我能做的,只有在他疲惫时做一个完美的倾听者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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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水已经被我用掉了一大半,我决定再去古玩街,找到上次的阿婆再买一些。

 

摊位上空空如也,边上的爷爷看见我四处张望,问我是不是想买墨水。我点点头,他拿起放在一边的包,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,“你到这个地方去找她。”

 

字条上的地址不算偏僻,却也没什么人居住。房子门口立着民国建筑留存的字样,大门却没上锁,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。

 

我犹豫着推开门,走了进去,越往深处走装潢越新,倒像是被重新修缮过了一样。

 

身后渐渐响起喧闹声,转头已是另一片景象。

 

率先上前的人身着军装,一把将我按倒在地。我听见他谄媚的声音:“刘少将,我们抓到了接头的共党!”

 

我费力地抬头,看见他们口中的少将朝我走进,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支钢笔,和我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。求生本能让我不得不开口尝试,“刘扬扬?”

 

身后的人加大了力度,又一次将我的脸抵在了地上,我听见他大声呵斥:“少将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?”

 

脸在地上似乎擦破了皮,我却放松了下来,开口道:“刘扬扬,我是珍妮。”

 

刘扬扬急切地上前推开士兵,将我扶起来,“珍妮?你没事吧?你怎么在这?”

 

我也还没搞清楚状况,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,只是摇头。

他不再问,转身怒斥:“废物,抓错人了!珍妮是我的未婚妻。”

 

 

刘扬扬似乎很开心,但有时也会透出担忧的神色。

“我已经好久没联系上你了。”

“我已经23岁了。”

 

他带我见他的朋友们,讲起这几年的经历滔滔不绝。和他同期的战友们都进了军政处,黄冠亨也在前几年进了航校训练,大家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。

 

我会在夜晚去书房陪他,但总是不知不觉中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,醒来后身上也总是披着刘扬扬的外套。我也瞥见了他添在枪柄上的图案:ZN。

 

我在他的桌上看见了1919年出版的《新青年》,翻开便看见我总是写在高中作文中的话: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,只是向上走,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。能做事的做事,能发声的发声。有一分热,发一份光。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

 

我突然意识到,我们不是平行时空,他真实地存在于我的过去。

 

“珍妮,陪我喝点酒吧。”

 

我听见他开口,便起身去拿了杯子。

 

刘扬扬极少失控,毕竟在这个时代,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。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,在这里连个身份都没有,如果没有刘扬扬,我更难保全自己。

 

他有些哽咽,却还是压低声音,靠在我耳边。他不解政府的决策,为什么要严禁排日运动。

 

“珍妮,我该怎么办才好,我怎样做才是对的?”

 

我明白他心中有自己的答案,每个人都要面对一些选择。他放不下昔日的师长和同窗,但更不能接受出卖国家侮辱民族的行为。

 

真诚、勇敢与诚实,才是人类生命的解救。

 

“无论你如何选择,不愧对自己就好。”

 

刘扬扬不再开口,只是紧紧地抱住我,“未来会好的。”我听见自己说。

 

我对近代史的多数了解来自于高中课本,只记得一些重大事件的节点。刘扬扬最后的结局如何我不清楚,只是见到黄冠亨的时候记起,笕桥航校的首批学生全部战死,而他们不再是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,而是在我面前鲜活的少年。

 

我总想改变什么,但我又什么都不能改变。

 

心底已经有了猜测,却还是期望有奇迹发生,希望刘扬扬能看见新世界的诞生。

 

刘扬扬眉眼间的疲态越来越明显,我常常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之中,回来后还劝我早些休息。

 

我不想休息,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,我每天都担心这是最后一次见他。

 

他问我:“珍妮,我们要不要一起拍张照片?”

 

我当然愿意,“听说《风云儿女》在放映呢,你带我一起去看吧。”

 

他笑着答应,我说:“这电影的主题歌是以后的国歌呢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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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片是拍了,电影却没看成。

 

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,我已经回到了小摊前,手里还拿着爷爷给的地址。

 

我急切地打车过去,却不是上一次的情形,只是一间普通的老宅子。

 

婆婆似乎等了我很久,她并没有给我墨水,而是给了我一把长命锁。

 

我在刘扬扬身上见过,玩闹时还会取笑他:“长命锁都是小孩子带的玩意。”

 

他总被我说得又羞又恼,闹着要取下来。我不同意,会说:“带着吧,是父母的心意。”其实我没把话说完,这锁也是带着我的期许的,我也希望他长命百岁。

 

我在只有个假身份,不方便到处乱窜,多数时间都在看刘扬扬的书,看腻了就会开始为刘扬扬祈祷,明明我之前一点都不信神佛的。

 

墨水是真的不剩什么了,向刘扬扬报完平安就再写不出一个字。

 

刘扬扬还是会和我分享他的生活,比如五届三中全会开了,终于要一起联合抗日了,比如他读了《骆驼祥子》,比如七君子出狱……

 

比如朋友牺牲,他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,写道:珍妮,总有一种信仰,值得我们用生命守护。

 

这行字没有再消失,我也再没有看到他的消息。

 

直到看见室友发在朋友圈的照片,某场淞沪会战的历史纪念展,展品有一把枪,枪柄上刻着羊和字母ZN。

 

泪水突然不受控制滑落下来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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